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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境電子商務，廣義理解就是在外貿領域內互聯網及信息技術的不同層次的應用。現代信息技術應用與以往生產技術創新完全不同，它帶來了巨大的市場變化。這些變化包括主體變化、手段創新、業務運作方式變化、商業模式創新等，甚至包括所帶來的全球商業規則和法律環境變化。

■目前從官方渠道顯示的國際貿易的增長非常緩慢。但是實際上，我們忽視了信息技術應用和跨境電子商務對全球市場格局和交易方式已產生了重大影響，由此帶來的大量碎片化貿易很大程度上并沒有被納入官方的統計中。

■近年來，中國跨境電商已經形成了市場生態體系，出現了很多有全球影響力的跨境電商平臺。這些網站和平臺搭建了中國產品與海外消費者，以及海外產品與中國消費者之間的橋梁，中國的跨境電商給全球市場帶來了新的格局。

□王 健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成為全世界最大的消費品出口國，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消費國。從消費者角度看，中國消費者的雄厚購買力引發了大量的海外購物狂潮。從2014年開始，規模化的跨境電商的零售進口讓中國消費者進入了全球市場，參與了國際貿易。這也讓跨境電商的發展進入了大眾的視線。

跨境電商促進普惠貿易

近年來，中國跨境電商已經形成了市場生態體系，出現了很多有全球影響力的跨境電商平臺。例如，在跨境電商出口平臺中的阿里巴巴、敦煌網、中國制造網、環球市場、大龍網等；在跨境電商進口平臺中的天貓國際、京東國際、網易考拉、小紅書、洋碼頭、聚美優品、走秀網等。

究其原因，這是因為隨著全球電子商務發展、商品的信息在全球越來越對稱，加上跨境電商網站或第三方平臺的服務創新，以及全球人員流動增加，使得國際貿易門檻大大降低，全球商品自由流動的程度加大。也就是說，通過各種途徑，包括直郵、個人攜帶及跨境電商平臺的正常交易，更多中小微企業甚至個人可以便利地從事國際貿易。這在傳統一般貿易中是很難想象的。

我們將這一新的全球貿易現象稱為“普惠貿易（Inclusive Trade）”，也就是貿易門檻的降低讓全世界中小微企業可以直接參與全球貿易，而貿易門檻的降低恰恰為跨境電商的發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效應。跨境電商平臺的出現，提高了全球市場的運行效率。

跨境電商發展與貿易監管制度

這種普惠貿易正在改變國際貿易的方式，影響國際價值鏈的分工形態，形成國際市場新的格局。很多現象是我們用傳統思維和理論不能理解和解釋的。目前從官方渠道顯示的國際貿易的增長非常緩慢，這往往被理解為由于美國金融危機帶來的后遺癥，造成全球市場需求不振。但是實際上，我們忽視了信息技術應用和跨境電子商務對全球市場格局和交易方式已產生了重大影響。其結果，讓眾多小微企業，甚至個人消費者進入全球市場，由此帶來的大量碎片化貿易很大程度上并沒有被納入官方的統計中。

各國的貿易監管，包括二戰之后逐步形成的多邊全球貿易制度，以及WTO規則，在某種程度上仍然還是針對進出口商和跨國公司的一般貿易。而互聯網和電子商務讓全球市場效率提升，商品信息對稱，貿易門檻降低，讓中小微企業和消費者直接進入全球市場。這種貿易制度的創新正日益受到關注。2016年9月，世界貿易組織（WTO）專門舉行了規模宏大的全球公共論壇，討論普惠貿易給全球貿易制度帶來的影響。

基于中國的外貿實踐，外貿綜合服務平臺的模式出現，幫助中小微企業進行通關、退稅、支付、融資，甚至把各種合規程序和國際貿易的交付程序都整合到一個平臺上，讓中小微企業集中精力做市場、做品牌，無需考慮復雜的合規手續。

外貿綜合服務平臺不僅讓中小微企業做國際貿易不再困難，而且幫助政府提升貿易的監管效率，帶來貿易便利化，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單一窗口。今年，阿里巴巴的eWTP在馬來西亞落地，就充分說明了中國的跨境電子商務模式，特別是外貿綜合服務平臺的模式得到了其他國家的認可。中國跨境電子商務平臺的技術力量和成熟的商業模式，讓中國跨境電子商務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走出對跨境電商的認識誤區

中國跨境電子商務最近幾年走在世界前列，非常引人矚目。根據商務部發布的《中國電子商務報告》，跨境電子商務每年以不低于30%的增長速度發展。特別是自從阿里巴巴于2014年底在美國上市，電子商務的發展更是突飛猛進。2015年，國務院和相關部委密集出臺相關政策鼓勵跨境電子商務發展，改革創新對外貿易的監管方式，不僅批準了跨境電子商務試點城市，而且還推出了新的海關監管代碼；批準了杭州成為跨境電子商務綜合試驗區，并于2016年逐步擴大到十幾個城市。政府監管方式創新的探索與企業轉型和商業模式創新交相輝映，構成了中國外貿發展的新圖景。

實際上，無論是企業界還是學術界，大家對跨境電子商務的理解還存在著很大的差距。正如人們對電子商務的理解千差萬別，對跨境電子商務的了解更是不盡相同。

在國外，“跨境電子商務”通常被狹義理解。狹義理解的跨境電子商務就是跨境網上零售，主要針對個體消費者、網上交易、網上支付及網上交付。這些交易在網上進行，并不屬于通常意義上的國際貿易。全球跨境電商網絡零售發展迅速，但是卻被認為給傳統貿易監管帶來很大的麻煩。監管的困難也讓很多國家的監管機構在政策上搖擺不定。

在國內，跨境電商網絡零售也經常被誤解。很多人習慣了傳統的國際貿易方式，仍然站在傳統的一般貿易角度看待跨境電商網絡零售。特別是在對跨境電商網絡零售監管方面，把它與一般貿易作比較，甚至用一般貿易的監管和納稅的方式來看待和管理跨境電商網絡零售進口和出口，這勢必會忽視了跨境電商發展給中國外貿帶來的發展機遇。

針對跨境電商，政府各部門都在積極努力推出支持政策，但是仍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特別是有些政策還是參照傳統的一般貿易。例如，跨境電商零售進口需要提供通關單，對個人購買加以額度限制等。這給跨境電商平臺、企業和消費者帶來了很多限制，需要我們重新認識跨境電商發展的本質意義和未來的發展趨勢。

讓中國企業獲得主動權

跨境電子商務，廣義理解就是在外貿領域內，互聯網及信息技術的不同層次的應用。現代信息技術應用與以往生產技術創新完全不同，它帶來了巨大的市場變化。這些變化，包括主體變化、手段創新、業務運作方式變化、商業模式創新等，甚至包括所帶來的全球商業規則和法律環境變化。

互聯網全球普及也就將近20年時間。在這期間，全球市場發生了巨大變化，網絡虛擬市場已經把人類帶入了新的經濟發展階段，人類商業生態環境發生了突變。這就如同生物世界的生態變化，有些物種適應不了生態環境變化，結果就會被淘汰，有些物種會逐步調整適應新的生態環境變化而繼續生存下來，甚至在新的生態環境下會出現基因突變而產生新的物種，而這些物種就是我們所說的商業模式。舊的商業模式在不斷地被顛覆，新的商業模式不斷出現。

最近，我們APEC跨境電子商務創新發展研究中心與阿里研究院、天貓國際聯合發布《跨境電商零售進口社會價值報告》。該報告分析了跨境電商發展對中國外貿服務業提升，進而會帶動產業創新、品牌建設、增加就業等方面的意義。特別是，跨境電商對中國企業和跨境電商平臺的國際化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因為，跨境電商改變了全球貿易格局，讓中國跨境電商平臺企業進行全球生態布局，讓中國企業獲得全球貿易的主動權，中國跨境電子商務實踐或引領全球貿易規則的改變。

跨境電商面臨的挑戰

中國跨境電商發展至少在兩個方面帶來了挑戰：一是監管；二是人才。

長期以來，中國的外貿制度和海關監管制度都是針對進出口商和貨物，針對個人物品的大量跨境消費行為，各國的海關監管都處在空白或灰色領域，并沒有很清晰和成熟的監管制度。由于一般貿易針對大批量貨物，交易又是在企業之間進行，監管制度相對成熟。但是對于B2C或者C2C之間的碎片化、個性化跨境消費行為，一般貿易的監管方式則難以適用。雖然個人物品基本上都走國際行郵和快遞的方式，但是隨著跨境電商的快速發展，市場上大規模的個人物品小包行郵和快遞方式也讓海關監管難以快速適應。因此，目前的發展階段就是貿易監管創新的探索階段。

實際上，中國跨境電子商務發展之所以走在世界前列，或多或少是受益于世界上很多國家，特別是發達國家對小額貿易實行的簡易化監管程序，甚至于免稅政策。例如，小額低值商品免稅，在全球基本上是一個慣例和趨勢。在歐洲，150歐元以下低值進口商品是免增值稅的；在美國，800美元以下的進口商品是完全免稅的。這說明全世界給予中小微企業和個人貿易的發展仍留有很大的空間，中小微企業及全球消費者帶動貿易增長的潛力巨大。

為了發展中國的跨境電商，我國貿易監管方式的進一步創新也應該盡早列入日程。為了順應全球普惠貿易的趨勢，未來中國貿易監管方式的創新應該在如下幾個方面進行考慮：一是監管不應區分貨物與個人物品，簡化監管類別并實行統一稅制；二是落實自然人海關申報主體，取消跨境電商的零售進口限額；三是實行低值貨物簡易化監管流程和免稅政策；四是確立外貿綜合服務平臺的法律地位；五是推行PPP監管制度，即政府與私營機構合作，例如與跨境電商平臺、外貿綜合服務平臺、物流公司等進行大數據信息協同與合作。

跨境電商的監管涉及非常復雜的系統性問題，涉及多個部門，更涉及改革和開放的兩方面問題，因此更需要統籌考慮和頂層設計。它關系到我國外貿的轉型升級，更是中國借力發展跨境電商，構建世界電子貿易平臺，重塑國際貿易規則的最佳時機。我們應抓住機遇順勢而上，制定出更為超前的帶有引導新業態發展、搶占全球制高點的貿易監管規則，以支持和引導跨境電商持續健康發展。

中國跨境電商發展的另一個挑戰是人才。早在2015年6月1日，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商務研究中心與阿里巴巴一同完成并發布了《跨境電子商務人才研究報告》。該研究發現，目前市場上嚴重缺乏適合跨境電商領域的跨學科復合型人才。企業普遍認為，現有學科人才培養嚴重脫離實踐，相關專業學生對跨境電子商務領域的知識了解很不充分。當然，人類進入互聯網時代才剛剛開始，商業模式的創新至少還要持續10年至15年時間，有關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格局還沒有完全定型，新知識、新概念層出不窮。我們還需要一個認知過程。

我們在調研中發現，不僅中國大量缺乏具有整合性知識體系的復合型跨境電商人才，而且全球各國，特別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更是缺乏跨境電商方面的人才。無論是哪個國家，人才培養成為跨境電商發展的瓶頸和挑戰。

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特別是跨境網絡零售將是國際貿易長期發展趨勢。跨境電子商務B2C對于中國企業開展全球貿易，樹立品牌形象，促進產業創新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另外，圍繞B2B跨境電子商務的發展也具有不可估量的潛力。在中國所倡議的“一帶一路”建設中，阿里跨境電商平臺與“一帶一路”建設直接相關的50多個國家和地區都出現了大量的網上交易，跨境電商已經起到了先導的作用。

目前，中國跨境電商發展引領全球市場格局變化已經初露端倪。我們深深感到，國際社會非常關注中國跨境電子商務的實踐發展，期待中國的實踐總結和規則的孵化能夠為其他國家提供借鑒。有鑒于此，我們以此文來喚起社會各界的共識，共同見證中國跨境電商的發展為全球貿易所帶來的貢獻。

（作者系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商務研究中心主任、APEC跨境電子商務創新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全國國際貿易實務研究會學術委員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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